EEPW论坛

李如山 　　 　　看多米诺骨牌倒下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如果说中国的电信资费体系是一串多米诺骨牌，那么，现在它正一路倒下，但忽然响声停止，最后一块牌在晃动着，却没有倒下，这块牌的上头写着“单向收费”。 　　人们都屏住呼吸在猜测：这块牌会不会倒下，或者什么时候倒下？ 　　4月以来，被称为手机话费最后3个“暴利”城市京、沪、穗纷纷出现单向收费的试探性动作，媒体惊呼：3城市话费全面弃守！由此有人乐观地估计，单向收费全面解禁已无悬念，年内定见分晓。 　　“单向收费”这块最后的牌真的就要倒了吗？ 　　已经过时？ 　　对“单向收费”的质疑之声实际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且这种质疑之声近年有愈演愈烈之势，尤其是近3年来每到“两会”期间犹为激烈，而在这一片反对声中，最理直气壮的一个声音就是说这种收费方式已经过时了。 　　我国从1987年开办移动电话业务时起采用的是双向收费的模式，而从世界范围来看，单向收费其实一直都不是主流，在26个国家之中，只有6个采用单向收费，其他20个都是双向收费。那为何我国采取了双向收费呢？按照有关部门的说法主要有几点，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我国移动电话业务开办初期，引进的是美国TACS制式模拟移动通信系统，因此参照了美国的收费办法。但这条理由在现在看来已完全不存在了，TACS制式的模拟网早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数字的GSM网和CDMA网。而当时移动通信成本高以及用户承受能力低也是制定双向收费模式的很有力的理由，但现在看来情况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移动电话已经极大地普及，消费者的承受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因此双向收费的模式也该改改了。 　　更多消费者则比照着单向收费的市话模式，认为双向收费不合理，按照人们日常的消费习惯和心理，主叫方应该被视为消费行为的责任人，这就像请朋友吃饭一样，而现在运营商却要向双方收取费用，这是强迫的“AA制”。 　　一位资深业内人士还从更深的运营层次向记者揭示了这种模式的不合理：从网际结算的角度来看，事实上在运营商之间是主叫方付费的，比如固话用户打给移动用户，固话运营商是要付给移动运营商一部分钱的。谁主叫，谁付费，一个月下来，两者冲减。谁的主叫业务多，谁要多付钱。从这个角度看，双向收费就显得不合理了，因为运营商之间主叫方已经结算了，还要向用户收取费用，就等于多收了一道用户的钱。 　　双向收费，真的是怨声载道，要走到它的尽头了吗？ 　　可口？ 　　那么，单向收费真的那么好？如果实行单向收费，又会带来哪些好处？ 　　首先，单向收费会使手机厂商乐开了怀，就像小灵通造就了UT斯达康一样，单向收费也会给拥挤不堪的手机市场上苦战的手机厂家一个极大利好。如果移动业务改为单向收费，一大批持币待购的用户对于话费的顾虑就会大大减少，将会毫不犹豫地进入移动消费群体，低收入或弱势群体中也会有相当数量的人加盟到移动业务大军中来。这也许就是身为手机厂商的人大代表施继兴为什么如此大力推动单向收费的主要原因。 　　其次，固话运营商会得到好处。如果实行单向收费，显而易见的是人们打电话的习惯将会改变，信息产业部电信管理局曾对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中国移动进行了大量话务量数据调查，调查显示，因为存在双向收费状况，目前移动电话用户拨打固定电话用户的话务量占其总话务量的47%，而固定电话用户拨打移动电话用户的话务量占其总话务量的31%。由此可见，目前最希望手机单向收费的是经营固定电话网的中国电信，因为实行之后，由于手机接电话不要钱，从而固定电话用户拨打移动电话用户的话务量将大大增加。所以以单向收费模式杀入移动通信市场的小灵通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在逼迫着移动和联通采取单向收费的模式，虽然一实行单向收费，原本在技术上不占优势、主要靠资费优势取胜的小灵通就会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处境，但如果实行单向收费，即使小灵通被淘汰，中国电信也会得到另外的补偿。 　　再来看移动和联通，按理说一旦实行单向收费，利益受到最大损害的就是这两位，他们应该跳起脚来反对才是，然而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比谁都积极，实际上在各地，两家暗地里的单向收费已经打得一塌糊涂。中国移动(香港)董事会主席兼CEO王晓初认为，从一些南美和欧洲国家的经验来看，采用“主叫方付费制”会使移动电信行业总体上受益。中国联通执行董事兼副总裁李正茂则认为，长期来看，实行“主叫方付费制”，对移动运营商有利，其他国家的经验显示，移动通信量将因此上升30%左右。 　　而近日，零点调查和零点指标数据网进行的一项调查又给单向收费增添了“皆大欢喜”的色彩，在这项调查中，一半左右的被调查者表示，若实行单向收费后，无论是每月手机通话次数还是每次通话时长都会相应增加，平均每人每月的总通话时间将会增加35.0%。 　　如此看来，单向收费真的似乎是人见人爱，一旦实行单向收费，等待大家的是一道丰盛的“大餐”。 　　毒药？ 　　但是，事情恐怕还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单向收费对于运营商来讲很可能并不是一试就灵的妙药。虽然上面的调查显示若实行单向收费会带来话务量的大幅增加，但运营商很可能面临着“增量不增收”的窘境。 　　电信业现正面临着“丰收悖论”的苦恼，事实上，电信业的“增量不增收”从2001年就开始了。以固定、移动电话用户综合计算，2001年每用户月均消费91元，比上年的111.4元减少18.3%。如果对单向收费带来的营业收入增加寄予太高的希望恐怕是会失望的。 　　其次，对现在热衷于单向收费的移动和联通来说，还必须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即GSM网和CDMA网的交换机的承受量不如固定电话网，其投资也巨大。一旦实现单向收费，话务量必然大增，那么移动和联通就面临着一个信号稳定的问题。如果保持现在的通话质量就必须对现有网络进行改造，这笔投资是相当巨大的。在目前，全靠通话费收入的移动和联通恐怕还没有这样的投资能力。在不投资的情况下实行单向收费，那接通率就会下降，掉线率上升，在模拟手机时代的后期就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有“小灵通之父”之称的徐福新就据此断定单向收费在近阶段是不现实的。 　　最后，单向收费会打破主被叫双方的利益均衡，从而影响手机的使用；同时，在主被叫双方是不同的运营商时，单向收费会使运营商之间的利益关系复杂化，并进而影响到他们之间的互联互通。这也许是单向收费遇到的最大且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在实行双向收费的情况下，移动和联通实际上都是对方的“销售代理”，双方会欢迎对方的用户给自己的用户打电话。而一旦实行单向收费，这种竞合关系就不复存在，这必然使得本已存在的互联互通问题变得更加严重。 　　而固网和移动网之间的关系也会因单向收费变得非常复杂化，中国联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杨贤足最近就指出，手机单向收费的难点在于固定电话致电移动电话时，由谁来付费：“如果固定打移动改成单向，这单向谁来付呢？由呼叫方付就是固定用户来付，可是中国固定用户规模很大，有两个亿呀……用户可能增加负担，这些用户能不能接受，接受的程度怎么样就成为一个比较难的问题。” 　　所以单向收费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局的问题，一旦实行“双改单”，就要涉及到固定网和移动网、移动网和移动网之间的结算，整个资费就会出现一系列的调整。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陈金桥博士说，终端用户的资费水平取决于上游资费水平的高低，像互联互通这样的上游资费不能确定下来，那么下游资费(即面对消费者的资费)就难以制定。在没有系统的成本核算方法出台前，短期内找出一个公平合理的结算模式难度很大，那么近期实行“双改单”不现实。那种认为“信息产业部一纸定价，城头变换大王旗，整个通信市场格局就发生了变化”的想法过于单纯。 　　其实这也是中国移动最近实施的“准单向收费”都是局限于自己网内的原因。 　　所以说单向收费说起来简单，令人向往，但实施起来却有很大难度，在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匆匆上马，那只是一味地讨好消费者，长远看来会对他们的利益带来损害，只能是“可口的毒药”。 摘自 IT时代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