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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9-1 12:05:08 来源：观点与资源 作者：余杰 作为英国皇室御驾的宾利汽车，乘日前英国首相布莱尔访问上海、出席中国货币企业家峰 会之际，成为大会的独家汽车赞助商，参与这个中英两地商界精英聚首交流的盛会，并携 来一台宾利名车作现场展示。 宾利中国总经理郑飙先生表示：“宾利中国在国内的日子非常短，在短短的十八个月 内，已售出八十二辆宾利汽车，售价由人民币三百六十八万元至过千万不等。其销售增长 之快，在全球市场中也属非常罕见，远远超乎当初的预期。”据了解，宾利汽车去年在中 国的业绩相当突出，在亚太区宾利销售中创下三项冠军：第一、全亚太区之冠；第二、销 量增幅全球之首；第三、宾利雅致顶级“七二八”加长轿车销售冠军。 据《北京娱乐信报》报道，在去年六月六日北京国际车展的第一天，就出现了“七大 款争购天价宾利”的情况，而到六月十日，宾利北京的代表就宣布这辆八百八十八万的轿 车已被购走。随即的车展期间，这辆天价宾利贴上了已售出的字样。不久，宾利在北京赛 特购物中心设置展厅，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售价分别为四百八十万元和八百八十八万 元的两款宾利车，已经卖出二十多辆，销售额超过一亿元人民币。顶级高档汽车在北京卖 得这么好，大大出乎销售商的意料。 “谁买了它们？”这一问题有无数的人问过宾利的工作人员，没有答案。 “比富人更富的人买了。”这位专业人士解释说，“但是你不会知道他们是谁！” 宾利在中国的热销，使得中国的超级富豪阶层浮出了冰山的一角。在美国，没有一个 富豪能够躲藏在公众和传媒的视野之外，比尔．盖茨、沃尔玛和洛克菲勒们面对的是严格 而健全的税务制度，他们必须定期向政府申报税款。他们财富的来源清清楚楚，他们的生 活受到媒体的密切关注。而在中国，相当数量的超级富豪正像这些宾利车主一样显得“神 龙见尾不见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金山般的财富来自何处。有学者估计，中国的超级 富豪大约有十万人左右。虽然不能说他们个个都是杨斌和周正毅，但他们中确实有不少人 的暴富秘诀与杨斌和周正毅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不能说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分钱都 是“不义之财”，但在他们所拥有的“看不见的财富”中确实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像胶卷一 样不能放在阳光之下。他们用一百万的贿赂就可以换来价值一个亿的地皮，他们用一百万 的现金就能够买下价值一个亿的工厂，他们无须纳税，也不会参加任何慈善活动。他们不 是官僚，却一个电话就能把省长叫到饭桌上来；他们不是洋人，却拿著诸多国家的护照。 据国家统计局统计，二○○○年，全国农村居民人均现金收入才两千四百三十四元。 而这一辆最昂贵的宾利车，撇开上税、保险、养车的各项费用不谈，光售价就相当于一个 农村居民三千六百四十八年的收入。三千六百四十八年，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概念呢？它 相当于一个农民从商纣王还没生下来的商王朝起就不吃不喝地劳动，一直从奴隶社会劳动 到封建社会，还无法获得一辆八百八十八万的宾利。只有不吃不喝地干活到“社会主义初 级”结束，才算有希望见到轿车的影子。这比起愚公移山来可要艰巨得多了。 即使是最富有的广东城镇居民，要想买这么一辆宾利也需要一千年的不吃不喝光干活 的等待。因为，他们在二○○一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也才一万零四百一十五元。就连年收入 达五万的普通白领，这辆宾利也是几辈子不吃不喝才能达到的梦想。而富豪，却可在短短 的几天车展就决定自己对这辆宾利的拥有──当然，这种拥有还需要“争夺”。似乎中国 富豪的数量远远大于宾利轿车的产量，似乎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宾利之国”。 于是，我们的祖国在“历史悠久和地大物博”之外，还又多了一桩值得自豪的事实。也许 ，过不了几年，这又是一项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不过，我提醒爱国者们不要急著骄傲。因为，在“宾利中国”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 中国：山坳上的中国、黄河边上的中国、灾民的中国与饥饿的中国。香港女记者张宝华在 《新闻背后》一书中写到了她到四川凉山州采访的经历，我读了之后整天都难过得吃不下 饭。我是四川人，我去过四川的很多地方，却没有去过凉山彝族自治州。我去过西南、西 北的许多贫困地区，却没有见到过像张宝华笔下这么贫困的人民。我在向张宝华表示的敬 意的同时，自己也感到了羞愧和痛苦。 张宝华到达的是凉山州美姑县一个海拔两千三百多米的山村，她写道：“村民所有的 衣服和鞋，全是破的，他们个子很小，很瘦，脸上没有光彩，也没有希望，摄影师拍摄他 们时，他们只是僵尸一样地站著，任你拍摄。更令人感慨的，是我发现这里的人竟然要与 畜牲挤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仿佛牲畜比人更矜贵，一个家庭一年之后不足三百元人民 币的收入，比国家定下来的贫困线还要低许多。”对此，从小生活在香港的张宝华感叹说 ：“我不禁想，一个国家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为什么农民一点都不能受惠呢？今天的上海 已经称得上是全世界瞩目的现代化都市之一，然而我眼前的这些农民，这些孩子的苦乐却 无人过问。……试问，当人的生命连猪狗都不如，当人的生存丧失了价值时，社会的希望 何在？” 我不知道中国社会的希望是否能够寄托于几十辆、几百辆宾利车上，我不知道宾利车 主的富裕与彝族山村农民的困苦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我知道，我不会为中国正 在变成“宾利之国”而自豪。因为，一个经济秩序建立在强取豪夺的基础上的社会，是一 个不值得我信赖的社会；一个政治秩序建立在杀贫济富的基础上的国家，是一个不值得我 热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