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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心酸农村：我的真实体验 发信站: 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Thu Nov 20 20:29:54 2003) 心酸农村：我的真实体验 　　 　　 我们要说出这样一个沉痛的真理：在这次罪行中我们都有罪；大家都有，每一个人都 有。 　　------高尔基 　　 （一） 　　 离芒种还有五天，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麦子熟了。今年的夏天是苦夏，刚入六月就 总是三十六七度的天气，让人痛受煎熬。从郑州返乡的途中，我的心情难以平静。我和黄 土有割不断的情结，就像有极浓思乡愁绪的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所言一样“我的血系中有 一条黄河的支流”。我思绪的一隅总会被远在农村的那山那水所占据。我愛家之温馨，虽 然穷了点。 　　 但近年来，农村总是出现一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事情，或者说可以称得上“冷门”的事 情，就像2002年足球世界杯一开场，高卢雄鸡就碰了一鼻子灰一样。去年一年我回家三次 ，第一次回家时听说邻居家的女人毒死了丈夫，原因是他嫌丈夫打工挣得太少。她丈夫真 的挺可怜的，在外地打工，一天十几个小时，硬撑着，苦受着，；回来那天夜色已深，叫 门，妻子竟不加理睬；过几日便死了，妻子说丈夫是“神经异常，服毒自尽”。 　　 第二次回家是2001年的国庆节，还未进村，就听见敲锣打鼓出丧的声音，走近后看到 穿白色孝衣的人却少得很。我一打听，事情的详情令我瞠目结舌：死者是一四十刚出头的 男人，他是前一天晚上借酒浇愁后在村里山坡上一颗柿子树上吊死的。原来，他前几日去 一户人家借钱，男人不在，他就坐屋里和女主人闲聊，五分钟不到，被突然闯进来的几个 人“当场捉奸”。 　　 第三次回家是春节前，一样是我未进家门，看到一幢刚盖好的楼房塌倒了，这怎么可 能呢？我爸后来告诉我，新楼的主人没按时交计划生育罚款，并与计生办的人顶了几句， 于是计生办便找了辆吊车与铲车，趁着新楼主人家的男人不在，把刚建好的一幢好端端的 的楼给毁掉了。听说女主人在房子被毁时，哭喊着几欲往里头跳，被邻居拉住了。那天背 着摄像机的好几位“记者”的劳动成果自始至终没有在电视上播出（有人说记者是真记者 ，那天事后乡政府怕惊动上一级而给没收了，但大家较认同的是：记者是乡政府自己人装 模作样，打个幌子的造作）。 　　 　　 这一次我进村时，小心翼翼。大伙都在田地里割麦子，我自嘲地笑自己怎么会被前三 次吓成这个样子呢。快走到家门口时，我碰到了我的一位小学同学，她告诉我说我姥姥病 重，昨天都昏睡了一夜。我顾不得回家，就往姥姥家里跑：姥姥最疼的外甥就是我。 　　我小姨在我姥姥床前告诉了我姥姥得病的原因。一天割麦回来，张╳和王╳两家男人 因为屁点小事吵了起来，结果由于一个固执，一个鲁莽，吵嘴变为撕打，不远处的我姥姥 就是在他们撕打中被误伤的。八十五高龄的人，怎么能顶得住三十来岁男人的一拳！而可 恶的是，误伤我姥姥的王家事后说没有误伤那回事，反而说我姥姥的卧床“是她的女儿们 没钱到医院给她看病造成的，其实她早就病了。”使我出离愤怒的是，王家男人他娘说， “说俺孩儿伤了老太太确实冤枉，要不咱就到玉皇大帝庙里抽上一签。” 　　 这是我今年回家后的第一见闻，像往常一样，总是那么“新奇”，仿佛在传奇小说中 一样，传奇地让我无法忍受。我越发怀念十几年前(我儿时)的农村，村里很穷，但邻里却 是那么友善，村干部尽其所能为村民排忧解难，而如今，大家有了一点点钱，狰狞的面目 却一天比一天凶。 　　 （二） 　　 5·25台湾华航空难距今已十余天，225具尸体却才找到103具，悲恸未尽，台湾选举 便如火如荼展开。最受瞩目的职位是村长这个位子，为了能当上村长，出现了暴力，贿选 等丑闻；一个村长的职位竟然有十一位候选人，原因是当了村长，一年可得到三万元新台 币的补贴。 　　 我回村的第二天，村里恰巧也是村委选举。我担心村长的职位也会有十一位候选人， 但我爸说只有四位。而候选人拉选票的方式一样不亚于台湾的村长选举。如果说候选人为 了当选而给部分村民一个买条毛巾还带有一丝“亲切感”的话，人身攻击与大打出手却不 能不反映出候选人的不开化与对权力急切追逐的程度。听听一位候选人的亲戚的苦衷吧， “在家被亲戚（指被列入候选人名单的那位亲戚）怀疑是胳膊腿往外撇，到外面人家（指 不是亲戚的候选人）说只有蠢驴才不选自己亲戚。哎，我这一辈子是咋得啦？！” 　　在权钱面前，信任变成了一串肥皂沬；马克·吐温的讽刺小说《竞选州长》离我们原 来是这么近。 　　 （三） 　　 我常担心我的一纸本科文凭能否在毕业后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却从不在意如今的年 代里中专院校是如何招够他们的学生的。我从郑州回家前到郑州一同学家里玩，他父母都 是中专院校的老师，得知我父亲是初三的班主任时，便给了我厚厚一摞“招生简章”，并 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我爸帮他们招生。我瞟了一眼，看见了三句话“我校是省重 点中专”“凭初中毕业证即可入校”“招生一名可得辛苦费200元”。当我回到家中把信交 给父亲时，他说，最近这样的信太多了，而且中专院校的领导还往往没酒宴款待他们这些 班主任，辛苦费也不只200元。 　　 中国中专教育到了凭“辛苦费”“摆酒宴”招生的境地，我开始怀疑其存在的合理性 ；中国教育体制是改良的时候了。 　　 父亲还告诉我，农村苦，最苦的却是家中没劳力。现在的老百姓是越来越理智，他们 渐渐明白，即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口号叫的再响，对那些吃在农村，长在农 村的娃娃来说，真正的成长之路依旧是“初中——高中——大学”式的三点一线。但由于 农村小学教育的不正规性，致使只有少数学生能考上重点高中；因此，大多数学生的家长 宁愿让他们的小孩儿在家种田，也不让他们去上中专，或者说，他们也渐趋明白中专院校 招生时的承诺往往是“夸大其辞，言过其实”。 　　 我又问，这么说，是家长剥夺了孩子接受高一级教育的机会，那他们的儿女若将来有 一天埋怨自己的父母呢？ 　　 父亲下面的话语让我半晌胆颤心惊：“所以有许多的父母偷偷来到学校，告诉我说哪 所学校最难考，让我填报志愿时一定要竭力鼓动他们的孩子考，这样，考不上便是你能力 问题，而这样的家长　决不允许他们的孩子复读的。” 　　 多么“恶毒”的父母！而他们又是多么的无奈啊！ 　　 农村教育，农民心中永远的痛。 　　 　　 对于执政者，他们一方面在谈到农村改革必要性时泪流满面，一方面却老是视而不见 ，无动于衷。对于我们普通人，我们一方面在期待这种愚昧会渐渐退去，一方面却在以残 忍的手段制造一系列的愚昧。这便是农村的悲哀。 　　 高尔基在回忆斯大林执政时的一系列暴行时说，“我要说出这样一个沉痛的真理：在 这次罪行中我们都有罪；大家都有，每一个人都有。”那么我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说出这 样一个事实：农村在由不开化走向文明，由贫穷走向富裕的步履维艰过程中，不断遭受着 强暴，我们都是淫贼，每一个人都是。 -- ※ 来源:．南京大学小百合站 http://bbs.nju.edu.cn